笼中雀（四十一）
谨慎落了笔，笔到之处不过情意二字……
洛冰河带着沈清秋回到了魔宫，他拥着自己的金丝雀又回到了那处囚其一身的牢笼，槐花已然落尽，一切纷繁都被冬雪所掩埋，明月不复，清风不许，唯有那人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中。
沈清秋卧于床上，那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苍白的便似一张白纸，一身玉骨便似谢了的残荷，只剩下满堂的枯枝。
“他如何了？”洛冰河轻轻抚摸着那不见流光的青丝，满身戾气在名为沈清秋的池中化作了淡淡涟漪。
“娘娘身体本就欠佳，若是好生调养，倒也是能拖些时间……可如今却大废精血，魂魄又险些离位，实在是……”
“他死，你们便得死。”洛冰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，血瞳中闪着寒光，化作利剑，抵在魔医的颈处，让人直冒冷汗。
“这……也非为无药可医，如今娘娘为半魔之体，若日日以大魔心头血喂护，待至化为真魔，便可性命无虞。”那魔医畏缩着身子，颤抖着说到。
“心头血吗？可若是他醒不来又该如何？”
还未等到太医回应，他便摇了摇头，自言自语道，“他总会醒的，我要等着他……”
一席烟雨又落，细雨闲花皆是寂寞，不复暗黑的天空，溢满着死亡前光明。梦境的微风轻抚，烟雨蒙蒙，染的一身淋漓，几许欢心，又是几许忧愁，岁月的双眼睁开，沈清秋就站在原地，等待着时间的河流流过。
四周皆是迷茫一片，他孤独而立，后来大雾散去，他向前方缓缓走去。
似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，他回望，却只见翠林悠悠，记忆被拼接起来，有人一袭青衣在林间漫步，而他的身边是他不敢奢望的人。
“师尊……我错了……”
“不，你没错，是我错了，我就不应该提出跟你探讨那件事！”
“嘤嘤嘤……师尊原谅我……”
沈清秋就站在纷繁叶下看着他们打闹，沉默不语，可心中总有尖刺，密密麻麻的疼。
他又再次梦了自己，可那人又不是他，最起码，这人卷入的是光明，而他却只能一辈子置身于黑暗。
沈垣见自家的小徒弟不说话，心中琢磨一番欲要回头，却看见在渐为阴暗的角落里，有人在看着自己。
“冰河……你回头看。”沈垣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徒弟，可那人却抽泣着说，“师尊……为什么要回头看，那什么也没啊……”
沈清秋意识到那人看向自己，心中一时无措，呆愣在原地，不知该做些什么。
沈垣不语，只是淡淡一笑，那人的温柔挽着清风，拂过沼月，透着的是一轮华月的温润。可沈清秋却只觉的心口伤疤再次被人揭开了，血淋淋一片。
总记得那日的月华依旧，那人将他的手骨打碎，满身的鞭痕是天魔血在燃烧，万蚁咬噬的痛苦不过如此。
“你笑啊……你为什么不笑！”
“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都不像他！”
思绪的风筝早已断了线，如云漂泊的心本不该再停驻于往事，可有些事过去了，那记忆也总是能够让人痛不欲生。
视线渐被蒙上一层薄雾，他低头，却只见尘埃之上是一片浓墨在慢慢晕染……
碎光被雨滴踏碎，黑夜的墨色一点又一点的蔓延开来，灯火在闪烁，却温暖不了这沉沉的黑夜。
走时，身后那人已然不在了，沈垣看着那身影悄无声息的消散，寂静夜里，一切心绪皆被隐匿。
沈清秋漫无目的四处走着，记忆的满地疮痍不复，那些将他拖入地狱的恶鬼冤魂亦不再缠绕着他，一切的一切，都像是从前，但这些都不属于他。
再到后来他遇见岳清源，一切声息止住，他想要伸手，却发现自己如何也无法触碰那人。
他，死了吗？
自将沈清秋带回魔宫后，洛冰河几乎是日日夜夜的守着这人，那人浴于暮色，微弱的气息让那颗冰冷的心多了一分慌张的情绪。
“为何他总是不醒，你们这群废物！”天魔的血性释放出来，那浑身的魔气是杀戮的征兆，“本君要他醒来，不若，我就杀了你们！”
屋里是沉闷的气息，压抑着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颤动，所有的怒吼最后都化作了一滴清泪。
“我只是想要他醒来啊……”
等待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，他守着这人五年，心底是时刻的煎熬，害怕失去，害怕分离。
愿意用生命去等待的，一定是逃不开情缚的……
所有人皆已离开，洛冰河将沈清秋卷入了怀抱，他一声声低吟，每一次都是无尽的思恋。
如同过往黑夜一般，孤独在空气终氤氲，绝望在蔓延，可这一次，他似乎窥见了光明……
沈清秋醒来时，便只觉浑身难受，他欲要挣脱束缚，却被人紧紧的按在怀抱中。
“师尊……我好想你啊……”
旧梦浮上心头，却只得是苦苦一笑，他微微叹息，“原来我还活着啊……”
沈清秋轻轻推开洛冰河，坐在床沿处，单薄的身影映在月光之时，像极了琼仙，可他的心是向着地狱的。
怀中的冰冷让洛冰河惊醒，四望时，便见所思所恋的人就在自己的身前。
“师尊，我是在做梦吗？”洛冰河小心翼翼将自己拢在怀中，他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境，梦醒了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失去的痛苦他已然不敢再去承受，他凝望着那人的侧脸，缓缓闭上眼。
“如果是梦的话，就别让我醒了。”
世事不过大梦一场，如果可以拥有那人，他愿意永远沉醉于梦境中。
沈清秋靠在他的怀中，轻声笑了，可空洞的眼底是没有神采的。
“你没有在做梦……”
洛冰河微微一怔，没有在说话，屋内一片缄默，但洛冰河总知道，风在为失而复得而狂喜，那眼角的泪也凝聚着所有的痛苦。
待至朝阳初现，洛冰河仍旧是睁着眼，一动不动看着沈清秋，他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，这人又要离他而去。
“小畜生，我饿了，你若在这继续待下去，你真要失去我了！”
话语中的俏皮叫洛冰河微微一愣，他轻轻点头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向外走去 。
沈清秋仍就是笑着，那是惬意的欢喜，是解脱前的对自由的渴望。
醒来的这几日里，洛冰河总是站在角落里看着他，因为失去过，所以爱意化作尘埃，极致的卑微。
“这药好苦，嘶。”沈清秋嗅到了药液中淡淡的血腥味，没有任何表情，轻轻地抿了一口。
洛冰河拿过一旁备好的蜜饯，抵在沈清秋的唇边，“吃了就不苦了。”
“我可以不喝药吗？药里有一股血腥味。”
“师尊，只有喝药你才能好起来……”洛冰河没敢告诉沈清秋药引是自己的心头血，为了让沈清秋活着，他日日割心染血，用魔气护住那人的心脉，而那人也渐渐真正入了魔。
“……”沈清秋但笑不语，只是缓缓垂下了眸子。
清风几许，碎光流泻，洛冰河极致温柔眷恋地看着眼前的人，残虐的心多了一分温暖。
“等师尊好了，我们就不喝药了……”
沈清秋没有回应他，只是倚靠着他的肩膀，黑暗眼底闪过一丝痛苦。
他知道，自己必定是活不长久的 ，又何来好全一说。
洛清轩趴在窗口望着自家的父君父后，像极了沈清秋的眼装着的是落日余晖，散着温暖，但他不知道，黄昏后是黑夜。
竹叶瑟瑟而过，随着清风落在他那有些粉嫩的鼻头，他想要伸手拂去，却一不小心摔倒在地。
闷声响起，沈清秋缓缓转过了头，“是清轩吗？”
听见父后唤自己的名字，顾不得身体上的痛苦，沾了满身尘灰的人跌跌撞撞向沈清秋奔来，张开了双臂，欲要讨这人的拥抱，却怎料被洛冰河扯住衣襟提了起来。
“玩得这么脏还想去碰你父后，想得倒挺美！”
“父后……父君欺负我……”
听着洛清轩的撒娇声，沈清秋只觉心口传来一阵钝痛，他抛弃过这个孩子，也曾想过将这个孽果掐灭，可洛清轩却是不谙世事对自己欢喜。
沈清秋咬了咬牙，抓住了洛冰河的衣袖，“我想休息了，先带清轩出去吧。”
洛冰河轻声答应，叫人将洛清轩带走了。
“师尊，你怎么了？”
沈清秋没有回答他，只是倾听着细雨滴落，过了半晌说道，“什么时候才会天晴呢？”
“快了吧。”
作者:暴风雨前的宁静，结局会be！玻璃心宝宝慎看，猜猜梦里的九妹见到了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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